5月7日晚间,看完了电视剧《我的阿勒泰》的前3集内容,我也写了对这部电视剧初次观看感受。但是,经过一夜思考,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原本一部质量非常好的散文集,竟然被电视剧改编成目前这种质量,实在遗憾。而它最大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呢?
先说一说我认为的散文集《我的阿勒泰》的重要价值。我在以前介绍《我的阿勒泰》这本书的文章当中也提到过。《我的阿勒泰》这本散文集,是和《清水里的刀子》、《额尔古纳河右岸》等作品的社会学价值相同的,它们都是用中国通用文字的方式,用中国文学的方式,讲中国地域上的故事。
我不太愿意把这些地域称之为边疆。因为在咱们大中国的概念当中,不应该出现谁是中心,谁是边疆的概念。祖国山河,都是怀抱当中。阿勒泰,是中国怀抱当中的一员,西海固亦然,额尔古纳河右岸当然也是。它们在地理位置上,可能处于所谓的“边陲”,但在中国文化的位置上,则也是“怀抱当中”。
所以,用中国通用文字汉字和通过文学汉语文学的方式,去讲这些地域上的人和事儿,是非常有社会学价值的,这种价值,可能是几百年、上千年的价值。这些版图,正是通过这种文学的形态,进入到中国文化怀抱当中来的。
石舒青《清水里的刀子》,讲宁夏生活,让他所讲的故事,成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迟子建也是拿主人翁的精神,对额尔古纳河右岸如数家珍。在李娟的《我的阿勒泰》当中,也是这种如数家珍的叙事姿态,阿勒泰,是我的,我是主体,不是客体。这种主体叙事,这种“我的”精神,才是最具备社会学长远价值的。
去年,我在批评纪录片《何以中国》的时候,曾提出过个人看法,我们在中国文化叙事的时候,千万不能把中原文化等同于全部的中国文化,把西域文化、草原文化和高原文化这三个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等同于异域番邦。好多做文化纪录片的人,还没有这个基础常识认识。这是非常大的遗憾。
对于阿勒泰的叙事,一定要主体叙事,一定要“我的”叙事,才有价值。不然,就是站在中原文化视角之上,对阿勒泰这样的中国西域文化进行窥私。这种视角之下的窥私叙事,就丧失了散文集《我的阿勒泰》的社会学价值,让阿勒泰离开了中国文化的大怀抱。
我们举个对应的例子。在《白鹿原》当中,叙事主体对于叙事环境陌生吗?对于叙事环境下的人情世故陌生吗?当然不陌生,而且,叙事主体(白嘉轩)便是深深扎根在白鹿原这个地方的。这其实就是典型的“我的白鹿原”,“我在白鹿原上有土地”的故事。
在电视剧《我的阿勒泰》当中,这种“我的”气质,就丧失掉了。李娟原著小说当中,“我的”气质明确,对阿勒泰风土人情的讲述,也是如数家珍的。但是,在电视剧版本当中,女主角成为一个外来者,一个对当地人情世故毫不知情的人。不妨例证一下。
女主回到家中小卖店,去周边要账,出现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源自女主不懂周遭的人情世故、风土人情。编剧和导演可能会觉得,这种“外来者穿插”的叙事角度,能够用外来人的眼光,快速为观众们展示阿勒泰的风土人情。但是,对于阿勒泰这个中国文化怀抱当中的地域,我们不需要外来者叙事,我们需要的恰恰是李娟的主体叙事。我们不能把阿勒泰搞成异域风情——她不是异域,她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青年女主的人物设定当中,她的父母,是去北疆参加建设的青年,自由恋爱结婚,在北疆已经生活了20年,早就融入了北疆生活,而青年女主自己,也是在北疆长大,土生土长的阿勒泰人。剧作当中说,青年女主小时候,去了县城读书。但请注意,在阿勒泰,县城和牧场的区别不大,熟悉北疆生活的观众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只要女主在阿勒泰,无论牧场还是县城,都可以对阿勒泰文化如数家珍,而不是电视剧当中这样,连要账都出各种闹剧、笑话。
可能,编剧导演觉得,这种让女主要账出笑话的桥段,好笑,能够展示阿勒泰风土人情。但是,这种电视剧创作方式,却让主体叙事变为了客体叙事,让阿勒泰这个中国文化怀抱当中的一员,成为异域番邦。这种叙事,就起不到“中国文化叙事”的社会学作用了——它把中原文化视角和西域文化情态对立了起来,依旧站在中原视角上讲边陲。还是那句话,中国文化大视角之下,没有谁是边陲,大家都是中国文化怀抱当中的一部分。
要呈现《我的阿勒泰》这样的作品,编剧、导演、监制、制片人和演员们,都应该在阿勒泰生活三五年,甚至于更长时间才行,要采风,要深入生活,要让自己觉得,“我就是阿勒泰人”,我不是内地来旅游的。主体叙事,就是肯定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其乐融融,谁也不是少数,谁也不是异域番邦,大家都在中国文化的怀抱当中获得温暖。
目前这部《我的阿勒泰》起了反作用力。这一夜,我辗转反侧,真心希望,我的这篇个人看法,能够被该剧的编剧导演看到,能够对他们有所帮助。阿勒泰,是中国的阿勒泰,咱们不能窥私角度讲故事,我们要有大气磅礴的主体叙事观。(文/马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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